容涟

【车卞】紫米饭、桔梗与菠菜

   呼…

   寒气极迅速地被从口腔中排出，在彻黑的夜幕中幻化成了一小股白烟，独属于寒冬的狂风肆意呼啸着，那一小缕白烟也极快消逝。

   卞闵浩将头刻意缩缩，在今天下完雪后，首尔的温度达到了一个新低峰。

   一直被保护在口袋中的双手不像暴露在空气中的耳朵与脸般冻得通红，这还得多亏了车宇靖在他出门前三番五次叮嘱他不要把手露出来。

   又一阵寒风袭来打乱了思绪，原本该让人冻得打寒颤身型晃动的风被紧系的羽绒服抵挡住大半。

   这也归功于车宇靖将他抵在门口然后满脸认真地给他拉拉链系扣子戴帽子，就像…

   就像不放心小孩出门的大家长一样。

   车宇靖是大家长……

   一声短促的意味不明的笑声从卞闵浩的嘴里发出。

   他可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但一想到这个一直喜欢干一些幼稚的事和说可笑的话的幼稚鬼车宇靖居然像大家长，他眼底的笑意就怎么也藏不住。

   好吧。卞闵浩承认，他还是存着一些嘲讽的心思，但自己偏偏还被车宇靖这些幼稚行为耍得团团转不是么？甚至最后还心软了。

   卞闵浩突然又笑不出来了。

   首尔今天下了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雪花极快地将周围的景物覆盖上一层冰霜，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寒风也从未停息，零下的低温持续了一整天，如今可谓是又冷又凄凉。

   这难道就是车宇靖不愿意让他出去的原因么？

   他和车宇靖自从达成妥协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十分微妙，理应算得上和谐，但总有种孕育在诡异宁静中的暴风雨的感觉。

   今天晚上是卞闵浩做的饭，车宇靖下班后一推开家门就发现桌上丰盛的晚餐与坐在桌边等他的卞闵浩，在原地愣了一瞬后就快步走近。

   然后那两个弯起来颇像月牙的眼睛逐渐泛红，车宇靖缓慢开口道：“哥…”

   听起来又感动又腻歪又乖巧。

   卞闵浩受不了这个语气，但哪怕让车宇靖坐下吃饭甚至直到吃完，车宇靖也一直像被一种奇怪诡异的滤镜修饰着般。

   一会像等到渣男终于回心转意的原配老婆，一会像看到疯癫儿子迷途归返的老父亲，一会像在青春期被人表白的女高中生。

   直到卞闵浩开口，他一会要一个人出去走走。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卞闵浩没错过车宇靖那一瞬间僵硬的动作与停在脸上的笑，紧接着那又演变成一种近乎哀求的苦笑，嘴唇也轻微颤动着，卞闵浩知道，车宇靖一定是想再说些什么的，但他没有。

   车宇靖什么都没再说了。

   直到晚饭吃完，碗被洗干净，桌子擦完，卞闵浩穿好衣服，车宇靖都一直没再作过关于卞闵浩要出门的回应了。

   “我出门了。”

   卞闵浩拿好钥匙，门把手也已经被按动下，就在他要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车宇靖终于按耐不住地站起身快步走向他。

   卞闵浩站在原地等着他，似乎早有预想。

   车宇靖是要拒绝阻止他的行为么？还是说要小心翼翼地提出请求——带上我吧，哥。

   然后，卞闵浩挑着眉垂眸注视着车宇靖将他敞开的衣怀靠拢，动作轻柔地替他拉上拉链，他的动作极其细致，甚至有几分缓慢，与其极为不搭的是他喋喋不休的劝告——要把手好好塞进口袋、记得戴帽子、少往风大的地方去…

   最后一粒扣子也被系完了。

   车宇靖恋恋不舍地收回手，轻声道：

   “哥，路上小心。”

   不是拒绝，不是阻止，不是请求。

   “嗯。”

   大门被彻底关上，两处相通的光影彻底被截断。

   其实这么一回想，车宇靖还真没有过能体现出他不愿意让卞闵浩出去的具体动作。

   但卞闵浩就是知道，车宇靖不愿意让他一个人出去。

   车宇靖从来就没愿意过。

   如果以卞闵浩进医院为节点，前半部分的车宇靖一定会跟出来，然后撒娇央求着早点回去。

   就连上次车宇靖主动让他离开，还不是没过几个路口就狼狈地追了过来。 

   现在的车宇靖…

   卞闵浩只觉得头疼，他宁愿对方死皮赖脸地跟着或者中途悄悄过来，总比话停在嘴边但死活不说出来强。

   尤其是，车宇靖如今总是充满哀求的注视。每一次与其对视，卞闵浩都有种吞了一万根针的感觉。

   他到底该怎么去看待车宇靖。

   卞闵浩的速度越来越慢，洒下的月光也越来越暗淡，但他从未停下。直到他走到了一处岔路口，认出前面不远处是一个小公园，他上次去还是和车宇靖一起。

   他突然有点想再进去逛逛。

   卞闵浩转过身望向他的来路，已经隔了一段距离的居民楼只有一户人家的灯亮着。

   那扇极大的落地窗前还有一个人影，身形依稀可辨。

   卞闵浩没再回头，径直沿着来路回去，没有一点遗憾与犹豫，甚至隐隐能看出一丝笑意。

   下次再和车宇靖一起去吧。

   几乎是卞闵浩刚走出电梯的一瞬间，门就被打开了，随之而来的是冲出来紧紧抱住他的车宇靖。

   “哥…”

   卞闵浩认车宇靖抱了一会，接着拍拍他的腰示意他松手，毕竟自己刚从外面回来，身上一股子寒气。

   “哥你下次，可不可以别去那么长时间？”

   几乎是话刚出口，车宇靖就后悔了，他紧张地舔着唇，生怕卞闵浩露出一点不耐，同时极快地弥补道：“我的意思是，你以后可以早点出门…”

   卞闵浩反问道：“你很不放心？”

   车宇靖摇头，近乎绝望地叹道：“不是的，我…”

   卞闵浩打断了他。

   “那你下次和我一起出去。”

   “我想去看看那个公园。”

 

    卧室里。

   车宇靖的眼睛弯得厉害，哪怕已经问了数次，仍不厌其烦道：“哥我真的可以和你一起出去么！”

   “可以。”

   卞闵浩今晚上第五次回答了这个问题，为了防止第六次，他关上灯，率先钻进被子里。

   “晚安…”

 

   深夜。

   也许是做了什么好梦，卞闵浩俨然神态放松了许多，他翻了个身，正对着车宇靖，却更加方便还未入睡的车宇靖去默默观察他。

   今天哥给他做了饭，还答应以后一起出去…

   真好。车宇靖心满意足道。

   卞闵浩这时又往被子里缩了缩，下唇微微颤抖起来，车宇靖很熟悉这个反应，也许在下一秒，他就要听见他的哥要念出都娜的名字。

   车宇靖苦笑着接受，他早就该习惯了不是么？

   下一秒，卞闵浩微微开口呢喃道：

   “车…宇靖…”

   车宇靖瞳孔紧缩，多日蕴含在他心底的不安纠结痛苦难堪都在这一刻，彻底打碎。

   化为虚无。

 

   第二天。

   车宇靖是被一股饭香唤醒的，他先向旁边望去，手指所触及的床单一片冰凉，想来哥早就已经起床去准备早餐了。

   他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还未来得及喊出一声哥，就因为桌上的菜肴而微微愣神。

   没有紫米饭，没有桔梗，也没有菠菜。

   车宇靖诧异道：“昨天买的菜都吃完了？”

   卞闵浩闻言摇头，仍然是一副平淡模样：“昨天看你几乎没吃这些菜，就不做了。“

   他像是不知道刚刚那句话给车宇靖带来多大悸动般继续说道：“你有什么喜欢吃的菜么？”

   车宇靖僵硬道：“我喜欢四季豆和包菜…”

   “好，”卞闵浩点点头，“晚上给你做。”

   车宇靖甚至没有工夫去道谢，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眼泪正在从眼尾缓缓流下。

   “哥…”

   不是哀求。

   这是喜悦，感动，感情的久别重逢与交融。

 

   最后。

   车宇靖套上外套正准备出门上班，却没料到被卞闵浩叫住。

   他僵直着身子，脊背抵在冰冷的墙上，卞闵浩在低头替他拢紧衣服拉上拉链。

   就连衣领也十分板正地折了下去了。

   卞闵浩满意地松手，直视车宇靖：

   “路上小心。”

 

   有些话不应该停在嘴边，有些隔阂就该被打破。

作者的话：

   对我来赎罪啦（）

   然后我真的真的有点看不下去了，因为我其实是很坚定的he党，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大家普遍把这两个人写得这么苦情（

   别问我时间线也别问我哥此时的想法和心理状态与到底怎么看待车总的，因为我真的不想答也答不出来。。。就是很怪的产物。

   只是想让小情侣快快乐乐地享受生活。✌️

   于是直接跨越到两个人心意相通但车总心有顾虑。

   怎么说，文风又变了。

   其中还是有一点原作元素，当然车总喜欢吃的菜是我编的（）

   祝大家小年快乐——！